原文刊于《世界宗教文化》2016年第2期
在全球化的今天,伴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思想文化在全球范围内也开始逐渐地进行相互交流与影响,这种全球化使得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开始延展并且紧密又迅速地迎合与反映当今世界的瞬息万变。在全球化的语境下,无论是像基督教一样的世界宗教还是像萨满教一样的民俗宗教[2],正如卓新平所说:“在科技发展、信息革命推动下人类社会全方位进入向全球化的氛围中,宗教并没有消沉、退隐,而是更加活跃、突出。各宗教之间及其内部正呈现出保守与革新共在、衰落与复兴相继、冲突与和解并存、竞争与合作同行的多元景观。”[3]满族萨满教在当代社会转型进程中,在与全球化时代同步过程中,也开始发生一些嬗变,呈现了一些新的发展态势,本文关注的核心问题即在全球化语境下看满族萨满教艺术与民族文化产业融合发展的可持续未来走向。
一、满族萨满教艺术的存续性
满族萨满教艺术是萨满教与艺术相结合的产物,它是人类思想进程中的一种文化表现,反映着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认识,也反映着满族民众的审美意识与审美思想,是我们认识与探索满族先民及其后代审美思想的线索之一。满族萨满教艺术是满族民众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结合的产物。满族萨满教利用艺术具象化、生动化的表现形式宣传萨满教,将许多萨满教思想转化为广大民众能深切领会和感受的形式,满族萨满教艺术是满族民众以萨满教观念为创作依据,通过萨满教的神服、绘画、音乐、舞蹈、神歌、剪纸等艺术形式表达宗教情感,增强宗教氛围和民众的信仰,强化民众的信教心理和信教情感,从而能够促进萨满教教化功能。黑格尔曾说:“宗教往往利用艺术,来使我们更好到感到宗教的真理,或是用图像来说明宗教真理以便于想象。”[4]满族萨满教也正是利用艺术来宣扬和传播自己的宗教,从而使得萨满教艺术也开始得到大范围地使用。萨满教和艺术本属于两种不同的文化,但是却产生了如此亲密地关系,萨满教艺术使得萨满教得到延续和发展。
萨满教文化存活于民众生活之中,民众是萨满教文化的持有者,随着社会的发展,萨满教文化也在不断改变,对于像萨满教这样的民族文化,我们应该注意其在全球化语境下的传承走向。从满族萨满教艺术的成份分析,萨满教的宗教意义固然重要,艺术成份当然是其附属的,但却也是不可分离的,正是因为它的附属才能使萨满教信仰的影响力更加强大,也是通过萨满教才能突出萨满教艺术的审美性与表现性,产生艺术价值,这也是它存在的意义所在。笔者认为满族萨满教艺术的存续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萨满教和艺术的不可分离性。萨满教艺术总体上表达的虚幻性和象征性比较多,它营造一种宗教氛围,去影响现实社会中的民众,所以,它是虚幻与现实并存的。萨满教的宗教性和艺术的美感结合起到宣传宗教思想及美学理想的作用。萨满教和艺术不可分离,彼此是相互依存的,萨满教通过艺术表现自己的宗教张力,萨满教利用萨满教观念影响现实中的人们,创造萨满教艺术的人也是通过萨满教观念创造萨满教器物,这种艺术创造已经超过简单地视觉需求,更多的是带有功利内容,在萨满教神服、神帽上的一些图案,除却艺术审美功能外,还有实际地功用性,创造者简单地用示意图的方式让民众能够通过图像表象感知萨满教的神圣性,从而进入到神圣的氛围中去,萨满的神力依靠萨满器物上的各种图案获取,从而达到一种祈祷保佑的目的。
第二,萨满教艺术延展了萨满教的生命力。最初人类信奉萨满教是出于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和追求对生命的保护,害怕外界对生命造成摧残与破坏,对生命有着强烈的保护欲;在原始生态环境较恶劣的情况下,生产也是一个重要主题。萨满教艺术中展现的一些美就是源于对生命的热爱,仪式之中与之外所使用的器物也是有着这样的内容体现。
位于黑龙江江畔萨卡奇·阿梁和卡利诺夫卡村、结雅河和乌苏里江畔的舍列麦季耶沃村附近的岩画,都生动的表现了先民的生活方面,其中先民们的萨满教信仰崇拜内容反映丰富。前苏联学者奥克拉德尼科娃著的《西伯利亚的萨满岩画》就是反映萨满为氏族祈求多产多育和虔诚的祖先崇拜祭礼。[5]在宗教中,难免会出现生殖崇拜的内容,这显示着人类对生命繁衍的强烈诉求。旧石器晚期遗址发现有三件石雕女性神偶,其中两件神偶突出女性特有的丰乳和健康而硕大的阴部,是对人类种的繁衍观念的高扬。[6]在发掘孔东新石器时代村落遗址的一栋房舍时,发现精心雕制的男性生殖器状的石棒。在沿海州也发现有做得很像的男性生殖器像,这就证明该地区各部落对男性生殖器崇拜有所传播,证明存在着对自然的创造力和对男性生产原动力的崇拜。[7]宗教和艺术就是这样以各自的方式表达了人类生存的意义。“宗教艺术正是把艺术与宗教相糅合,用以解释人类生存的意义、表达人们生存渴望和生命意识的一种精神生活的表达形式。”[8]
萨满教艺术的存续性还体现在萨满教艺术为萨满教服务从而能够延展萨满教生命力方面。萨满教艺术作为萨满教和艺术相结合的方式,它不仅仅是将美呈现给民众,还将人的信念也寄托在萨满教艺术上,为了满足人们的信念产生的一种宗教信仰,萨满教艺术形式表达的审美可以将对对象的信仰直接呈现,萨满教艺术是通过萨满教而具有美感的。无论是萨满教舞蹈、萨满教绘画还是萨满教其他器物,在信教民众眼中不单是一种艺术形式,它是宗教的一部分内容,是特殊的审美对象,也正是这种特殊的萨满教部分内容,对萨满教的传播及延续有着强大的推动作用。在信仰萨满教的信念基础上,民众从萨满教剪纸、萨满教神服、神帽、萨满教绘画中体悟到一种神圣又神秘的美感,所以,萨满教艺术突出的审美特性是对信仰对象的信仰和认同产生的。
第三,萨满教艺术中的艺术象征性与审美想象,体现了满族民众的审美创造性和审美价值。萨满教与艺术相辅相成,萨满教利用艺术宣传其信仰,进而自然地利用艺术进行大胆想象。“象征是通过某一特定的具体形象来表现与之相近或相似的概念、思想和感情。象征形象由于反复使用,便逐渐带上了相对稳定的象征意义。”[9]有学者认为:“所有的艺术都是象征性的”。[10]还有的学者认为原始艺术本义就是象征。“原始社会的精神世界比现在要狭窄的多,但却充满了神秘离奇的色彩和奇特的形象。他们有自己的逻辑和认识方法。当时的上层建筑明显地依赖经济基础,必然产生与生产水平相应的思想、观念和意识……它包括互为矛盾又互为渗透到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朴素的自然观——围绕着生存和生产必需的自然知识,通过事物调节、选择、适应的过程逐步积累的经验,对原始经济的发展、原始人类的生存繁衍,都起过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是神秘的自然观……他们认为有一种‘超自然力’主宰整个物质世界和每个人以及集体的命运,它既无形又有形,往往附着在某些物体身上或自然现象中。……这些崇拜对象以及巫术法器的装饰、必然以象征性的图形、符号或色彩来表现。”[11]
从现实的思维方式上看,萨满教和艺术是运用了想象及象征而建立的认知,从而建立对萨满教世界的认知,在萨满教艺术中的想象和象征,是其萨满教思维的反映,想象和象征在萨满教艺术体验及传达方面都有着重要地位,在整个艺术创作思维活动中,也都是在想象和象征中进行的。想象是人类精神思想的外在形式之一,在萨满教思想中表现很明显。想象和萨满教相结合,使得萨满教对艺术进行了大胆的想象,自然体现了一种审美创造性和审美价值。萨满教神话中的自然女神舜安波妈妈,民众就对其进行了大胆想象,神话中讲:“舜安波妈妈,即太阳尊母,身披光毛火发,毛发有九天那么长,所以光线能一直垂到大地。它的光毛能照化大地,也能人让大地燃烧,她住在九天之中,天天在疾跑着,把生命和精灵很快送到大地。世上的第一位女萨满也是她送来的。她让鹰神妈妈哺育她成为神威无敌的大萨满。所以,女萨满是太阳的女儿,神鹰是其乳娘,女萨满身上的镜饰便是太阳光毛火发达闪现。”[12]舜安波妈妈的形象是萨满教民众想象的。他们为了塑造她,发挥自己极致的想象力。这种艺术的描写本身就具有审美意义,它创造的故事意境也具有艺术化和理想化的色彩。这一创造性的想象是满族民众审美理想的一种反映,也是对现实的一种超越。萨满教艺术对它创造的对象有一定的审美价值。这和宗教艺术中现实性和世俗性所体现出来的审美价值并无矛盾,它们共同构成了宗教艺术审美的复杂性与多样性。[13]
第四,萨满教艺术装饰性与功用性并存。萨满教艺术从产生之日起,就具有一定的装饰性,这在萨满教的祖先神画像、萨满服饰、萨满刺绣等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萨满教艺术的装饰性,不可能游离于萨满教文化之外。萨满教的一些思想观念在仪式之中或之外都起着直接或间接的作用,它器物上的图案也有着一定的装饰作用,但是也并只是简单的装饰作用,还有一定的功用性。比如萨满神帽前的流苏,民间多称为帽帘,外人看起来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但是实际上这流苏起着遮面的作用,是护己、保卫神灵的遮面用具。
第五,萨满教艺术对民众起到领悟与进入作用,这是产生萨满教艺术审美的前提。萨满教不是让人简单地信仰万物有灵观念,而是需要让人通过情感,认知体验到人类本身同超自然实体的关系。萨满教需要民众内在修行,获取内心体验,这种信仰本身是建立在心理情感之上的。民众对萨满教的认识多一点,就会对萨满教艺术多一点更深层次的领悟,萨满教艺术并不只是满足民众现实世界的感官享受,它也是民众精神上的需求与体验,在这个领悟体验的过程中,民众才能感受美的存在,所以,萨满教艺术对于民众内心心理体验和情感的要求,也是它与世俗艺术的区别之一。
以上几个方面笔者简要地说明了满族萨满教艺术的存续性。在全球化语境下,这种需要民众传承的传统文化形式会随着时代变迁而逐渐淹没在民众的文化记忆里,所以,它更需要我们珍视它、传承它。近年,在中国提出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中,也有人提出要保护世界文化多样性,要对人类的创造力活动予以尊重,那么,保护满族萨满教艺术,保护我国多民族的人类文化多样性,对于发挥民众想象力和创造力,对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
满族萨满教艺术在民间以活态文化形式存在,因为受到外界干扰,其发展趋势受到很大影响,其生存与传承面临很大挑战。在东北吉林和黑龙江地区目前萨满教保存还算较好,其他地方的萨满教可能逐步在消失。当一个民族的文化基因被改变,其民族性格势必也会受到影响,最终可能导致本民族文化消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是能够让民族文化得到延续和发展的,满族萨满教艺术作为活态文化的一种,我们有必要且有意识地对其进行保护才能延续其文化深邃的内涵与意义。如果不加以保护,那我们势必要失去一种文化形态,也失去了一种民族文化的智慧与灵魂。
二、民族文化产业下的满族萨满教艺术
满族萨满教艺术有着强盛的发展动力,作为有着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的民族要想发展文化产业,就要合理利用民族文化的特性,使民族文化能够与文化产业融合的更加密切、有效,能够使民族文化资源优势转向产业优势。
(一)萨满教艺术与民族文化产业
文化产业的概念目前在学术界并没有统一的界定。但学术界普遍比较认可的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马克斯·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最先提出的“文化产业”概念。这里指的是文化的商品产业化。在我国比较认同的文化产业概念是指文化产业一方面就其产品性质而言是向消费者提供精神产品或服务的行业,另一方面就其经营性质而言是生产、再生产、储存以及分配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一系列生产活动。总体来说,文化产业包含两个方面的属性,一个是文化,一个是产业,既是精神文化产品,又有文化属性。
少数民族文化具有民族性和地域性特征,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少数民族文化越来越受到重视,少数民族文化是当前社会发展的一种文化态势。民族文化产业是民族文化产业化的一种过程,因为民族文化的差异性及形成的复杂性,民族文化产业也呈现多面性。民族文化产业应该更加注重实践性,文化产业理论为文化传承提供了一个可分析的整体架构。我们运用文化产业理论看待萨满教文化时便可知道萨满教的变化实际上是一个动态的、不断再生的过程,当我们用这种观点来看待这个问题时,便不再对其为何是这样或那样的变化产生质疑。对于文化与个人及社会的关系,我们不应该否认社会和文化对人的作用,文化是人的产物,但同时文化对人也产生影响,他们相互影响、相互适应。
对于以萨满教艺术为文化运营资本的民族文化产业,它是把萨满教艺术作为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卖点,萨满教文化成为投资者开发利用的文化资源,他们会利用一些以萨满教为主的仪式、舞蹈、节日等,做成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一种运营形式,不仅能带动经济发展,还能带动传统文化复兴。我国主要是市场经济为主,国家对市场的主导也主要以市场资源为导向,尽管政策一直在转变,但是基本政策变化并未偏离轨道。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术界、民众都开始高度关注起了萨满教这样的传统文化,沉寂了许久的萨满教开始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进入2000年后,随着文化旅游业的兴起,很多传统文化成为人们用以宣传的文化资本对象,包括像萨满教一样的民族传统文化人们不再以“愚昧、落后”等字眼形容,而是用文化多样性代替。民族传统文化成为发展经济的“诱饵”被引入市场后,必然会对民族传统文化本身产生些许影响。
目前,在吉林省伊通、黑龙江省阿城的五泉山都有萨满教文化遗存,在这些地区有萨满民俗博物馆、满族风情园等,他们以萨满教为主的器物以静态形式展现给大众,以萨满教跳神仪式为主的动态形式展演给大众,投资者利用这些开始开发旅游文化市场,让萨满教及萨满教艺术以活态文化形式展现在民众生活中。
其实,很多国家地区的萨满教已经成为历史化石,但我国的满族、蒙古族、达斡尔等族的萨满教仍有频繁活动,他们不仅有家族内部的祭祀活动,还有商业展演的活动,在五泉山这样的旅游景区,民族传统文化的投资者就是利用萨满教进行一些文化创新活动,展演给民众,将萨满教艺术植入到商业中,从而起到一种社会效应,一方面,让萨满教艺术得以传承,一方面让自己的商业投资有卖点。从笔者在吉林和黑龙江调查的民俗旅游景点看,他们主要以萨满教民俗文化为辅,观光为主,民众在观光旅游的同时能看到萨满教跳神,仪式祭祀及以萨满教为题材的各种艺术品,如绘画、剪纸、刺绣等,但是萨满教展演的深度内涵并未被挖掘和展示出来。政府和主办方他们的意图就是想运用萨满教作为作为品牌营销的卖点,当然也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喜欢萨满教,也想让自己的民族文化得以被认识、被传承,在景点中有很多展现萨满教文化特色的活动,比如黑龙江阿城的五泉山,景区内还有满族先祖女真人用过的石器、陶器、铁器等,还有远古先民在萨满教祭祀中的神像,冬季有萨满祈福活动,萨满心理咨询,满族射箭,全猪宴等活动,他们是把萨满教作为一个民族品牌来做,这样能吸引喜欢“猎奇”的民众,民众也出于一种“好奇”,“看热闹”心理前往旅游景点,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了解了萨满教文化。
当民族传统文化被市场经济介入,传统文化势必要遵循市场,受市场控制,市场为能获取最大利润化,便对民族传统文化进行包装、加工、提取,从而被市场主导的民族传统文化便被包装成符合民众消费心理的新的文化,它被开发、被展演、被仪式、被舞台化了。市场经济给民族传统文化带来利弊皆有的影响,一方面市场经济给民族传统文化带来了生机和活力,很多的民族传统文化正是通过民族文化产业的挖掘才被更多的人知悉,这也是一种抢救传统文化的方式;另一方面,民族传统文化被展演、被舞台后,这种文化已然和传统意义上的文化有些许差别,这或许是由好几类人推动而成一种新的文化,或是学者、或是市场,也就是说,我们的传统文化、本土文化还健在,但是经过一些“改良”已然“变味”,尤其是现在由于大众媒体的介入使得原有文化失去本真性,更多的是具有“表演”性。
现如今,很多地区都在搞民族文化产业,这对传统民族文化冲击很大,很多学者也提出了要保护传统文化的建议,但是民族文化本身就具有变异性,如何保护似乎对无论是学者还是地方文化精英还是民族文化传承人都是两难境地,对于传统文化都希望能够被保护且能够向世人展现他们的民族传统文化,他们对本民族文化有诠释的权威,也是与外界沟通的主要桥梁,但是他们又害怕本民族文化一旦被民族文化产业开发之后,变得面目全非,从而失去文化的本真性。文化持有者的价值取向与心理认同也会对文化产生方向性的影响,因此,我们似乎可以用文化产业理论对民族传统文化传承有一个合理且全面地解释。
(二)萨满教艺术未来
传统民族文化遭遇现代化、文化产业化,这其实也是为传统文化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维度,传统文化的传承,文化产业化是很好的路径之一。以民族文化产业为背景,讨论民族传统文化相关各种问题,分析其未来走向问题,对于像萨满教艺术一样的民族传统文化,其未来的发展与走向这是很值得关注的问题,萨满教“是一种流传广泛的地方性知识形式”,我们看待这种文化,有必要整体性看待人类大环境中的文化,要对这些民族传统文化重新界定和思考其对人类的意义和价值。
现代化的侵入使得我们已经驶进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很多物质侵入我们的生活方方面面,我们的精神领域似乎也被侵入,很多人习惯用表面眼光看世界,对神似乎已经遗忘或非常不屑。作为以萨满教开发出来的萨满教剪纸、萨满教绘画、萨满教旅游等,这应该是人们还没有全部都忘记人类的精神文化,应该是人类大脑中精神的觉醒,萨满教艺术中体现的求生、辟邪等观念也成为萨满教艺术审美观念中的重要思想,萨满教艺术深受这种观念的影响。
萨满教艺术有自己的艺术哲学,其艺术哲学理念支配和影响萨满教艺术活动,这种艺术哲学具有深刻的审美内涵,是民众从生命本身出发形成的具有深度尊重生命尊重宗教的基本。萨满教对万物的认识与实践,都体现在萨满教艺术创造中,它也给予了萨满教艺术一些灵性和感悟。关于萨满教艺术的未来走向,利奥塔在《后现代与公正游戏》中论及当下的社会、知识状态时曾说:“如果不根据现在把事件的涌流定位的话,是不可能判定已发生的(proteron,先前的)和随后发生的(husteron,后来的)事件之间的区别的。但是,抓住这样的‘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它被我们所谓的意识流、生命、东西、事件等等的过程拖走了——它不停的离去。因此要以同一的方式抓住像‘现在’这样的东西,总是既太早又太晚。‘太晚’意味在‘离去’、消失上的过度,‘太早’意味着在到来上的过度。关于证明是同一的意图,抓住和证明‘此时此刻’正是失去本身的‘实在’的计划。”[14]利奥塔实际上认为萨满教未来持有艰难性。我们在分析全球化语境下多元文化的发展及其复杂的走向,其实也是需要持谨慎态度的。
第一,开发民族传统文化旅游业带动民族民间工艺品,以满族萨满教为基点的旅游业转向商业化,出现以萨满教为买点的旅游景观,串联着以萨满教为基础的旅游纪念品的发展,且这些是带有民俗文化特色的民俗宗教工艺品。这些变化从围绕消费者的不同层次、群体多元性向更加个性化及艺术化方向发展。很多文化旅游景观为了展示自己传统文化的纯正,增加自己的文化卖点,会展示自己得到的国际或国内权威机构认证的证书。面对民族文化艺术品的制作及民俗文化展演则会更加客户个体需求,并且运用地方性知识,再吸纳当代社会中流行元素充实、补充本民族传统文化之不足。
第二,发挥民俗宗教资源优势,实施文化品牌战略。民俗宗教有自己独特的优势,满族萨满教艺术是萨满教的衍生物,其附属于萨满教并随着萨满教地方性民俗生活发展,在民众的现实生活中,文化系统是一个整体,它会随着国家大的宏观文化政策的推行,其在地方上的传统文化的建构会与地方节庆活动、祭祀活动等连接起来。现代化过程中,因为地区文化的差异与变异,外来文化的影响等都会使民俗生活民族文化发生变化。发生变化是必然,大众流行文化的侵入,可能还会使民族文化丧失传统,甚至最后消亡。满族汉军旗萨满教的玛琥面具都已经不再是人们自己制作的了,而是在市场上买的小孩面具。这些多元的民族文化,在国家开始要求兴起与复兴之时,就已经打破原有传统的传承与发展模式,取而代之的是在现代化和全球化的趋势下,接纳着现代与后现代的因素,对传统文化不断的解构与消费。
虽然民族文化产业有自己独特的优势,但是以满族萨满教为题材的文化资源利用率和商品转化率实际却并不高,民族文化产品缺少实际的精神文化内涵与艺术创作。要想推进萨满教文化产业的快速发展,最关键的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扬长避短,发挥优势。根据满族萨满教文化资源进行系统性地挖掘和整合利用,充实民族文化旅游资源,逐步形成了以少数民族文化、宗教文化、民俗旅游等为宣传展示的内容,从而形成以满族萨满教文化产品形成的文化市场。
打造萨满教民俗宗教文化品牌战略,首先要充分利用萨满教民俗宗教的特色文化资源,第二要与市场建立密切联系,推动萨满教产业发展,让以萨满教为主的已形成的一些文化产品充分占领市场。文化产业当然是要求文化要有竞争力元素,这就涉及到这个产业是否有自己的文化品牌。如果我们对萨满教的民族文化资源能够有效地开发和宣传的话,推出自己的品牌,那就能增加自己的文化竞争力,在民族文化产业方面也能推动其快速发展。
第三,创新发展萨满教文化产业。发展民族文化产业,要提高创新理念,不断学习一些先进的产业经营,针对自己的民族文化资源进行改革创新之路。切勿针对萨满教文化产业模式进行复制粘贴,吉林建立了萨满教博物馆,黑龙江也复制。针对民族文化资源不仅要有内容上的创新,形式上也要有创新。对于以萨满教为题材的手工艺品要突出表现出其观赏性,萨满教为题材的手工艺品等目前在市场上占的份额还很小,若要想发展民族文化,必要时要有针对性的开展培训班,组织人专门学习传承民族传统文化知识。
小 结
把满族萨满教艺术与民族产业融合起来,民族文化产业是繁荣萨满教艺术的一个新路径。当然,目前有很多地区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方法,也使用了不同的举措。对于满族萨满教文化及艺术的未来走向,笔者认为把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产业融合发展是个很好的方向,但是也有两个方面值得我们注意:第一,过于注重经济利益,将民族传统文化作为实现经济利益的手段。这就会使萨满教艺术成为经济利益驱使下的奴隶。第二,失去传统文化的本真性,更多的是文化的随意性,过度消费、过度使用萨满教艺术,随意添加或减少文化元素,萨满教艺术不再有原文化的内涵。上述两个方面,会出现损害萨满教艺术的不利因素,但是在现代社会中,政府主导和推动使地方性文化知识成为地方发展的文化资本,无论它是否有过多的伤害因素,在开放的背景下,如果把萨满教文化及艺术的存续性和未来文明建设或是民族文化产业联系起来,似乎是一种战略眼光,是一条可行的发展路径,也让我们看到它的光明未来。只要民族文化产业这个主体躯干发展起来,强健体魄、血脉畅通,民族文化也就有了旺盛的生命力,也就能够永久地延续下去。
[1]宋小飞,女,蒙古族,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2]所谓民俗宗教笔者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存在于民众的日常生活中,它以家庭、家族、族群等组织为传承机体,详见宋小飞《萨满教美术的艺术民俗学解析》,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228-229页。
[3]卓新平《全球化与当代宗教》,《中国宗教研究年鉴》(2001-2002),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版,第33页。
[4][德]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05页。
[5]富育光:《萨满艺术论》,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年,第23页。
[6]富育光:《萨满艺术论》,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年,第23页。
[7]富育光:《萨满艺术论》,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年,第27页。
[8]蒋述卓:《宗教艺术论》,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第11页。
[9]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240页。
[10]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633页。
[11]诸葛铠:《裂变中的传承》,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119页。
[12]富育光,王宏刚:《萨满教女神》,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87页。
[13]蒋述卓:《宗教艺术论》,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第13页。
[14][法]利奥塔著,谈瀛洲译:《后现代与公正游戏》,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54页。